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煆神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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煆神根

“我嗎?”沐昭驚了驚,“這個不是我願不願意的問題吧?”

“你想嗎?”眠月問。

“想當然是想的,”沐昭道,“要是我是神,我是不是就可以隨便去人間玩了?”

眠月點點頭:“可以是可以,不過去了人間還是少沾因果為妙。”

說完這句話,眠月自己都覺可笑。自己計劃中的事情一個個都是天大的因果,卻還作一副正經模樣勸別人少沾因果。

扶樾已算著時日趕來,聽聞眠月的打算,不覺嚇了一跳。

“那只是一個猜測而已,萬一行不通怎麽辦?”

“那我就成千古罪人了。”眠月笑著,頓了頓又說,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,凡是沒有退路之事,若是沒有百分之八十以上把握,我哪裏會輕舉妄動。”

扶樾皺眉:“此事無前例可參考,你確定有百分之八十把握?”

眠月道:“我熔煉天劫之力也沒有前例參考,不也成功了?”

扶樾小聲道:“也不是一開始就成功的。”

眠月反駁不了,只好跳過:“這次應該沒問題……”

扶樾倒也不繼續阻止,而是簡短道:“那我助你。”

眠月一滯,遲疑不已:“這因果還是我自己擔了罷。”

扶樾微笑:“難道那燈的因果就小了嗎?比起我們將要做的事情,這一朵舁夢蓮算什麽。”

眠月眸光閃動:“好!”

眠月擡手,一道青光閃過,那透明花朵輕輕一搖,便飛至三人跟前。她凝神聚氣,磅礴神力將那花朵團團圍裹,不斷向內收緊。扶樾會意,袖中紫蝴蝶飛出,撲向那一團青色光球。看起來輕飄飄一揮,那光球的力量卻足足增長了一倍。

隨著那光球匯聚的神力越來越強盛,裏邊似乎也開始有了動靜。只見那青紫相間的光球微微顫動起來,顏色越來越淡,愈發晶瑩剔透。而其中蓮花已然不見蹤跡,取而代之的是一顆明珠,從中四溢的光芒仿佛有形一般,不斷沖擊著那圍裹它的光球。

眠月扶樾兩人不敢懈怠,全身貫註加固著那光球。約莫一個時辰後,沖擊光球的光芒漸漸有了減弱的趨勢,那明珠也一點一點被煉化,光芒內斂,洇透明珠周圍一絲絲飄忽的透明物質,仿佛光球中盛放著一方絢爛夢境。

旁人或許認不出,眠扶二人卻感知得分明——那絢爛著的,正是藏於舁夢蓮中純凈天地規則之力的化形之物。

“真的成了?”扶樾睜大眼瞧著那光球中的動靜,心下驚喜不已。

眼見著那顆明珠被徹底煉化,正在兩人稍有放松之際,光球中忽有巨力湧動,幾乎將那光球破開。兩人神色一凜,連忙施力穩住那光球,不料這波動愈發劇烈,竟比之前那光芒的沖擊猛烈數倍不止。

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?眠月神情凝重,迅速將整個煉化過程在腦海中想過一遍。可是那巨力根本不給她覆盤的機會,不多時便將那光球擊得沒個穩定形狀,隨時都可能功虧一簣。

兩人手忙腳亂添補著神力,局勢卻更加不可控起來。天地竟也有應,濃雲迅速向鸞鳳林聚攏而來,天色驟然變暗,陰風怒號,異象頻生。

“不好,這也太顯眼了!”扶樾驚聲道,“惹來旁人就不妙了!”

絢爛光華仍在那沒了球狀的神力中肆虐著,眠月微微蹙著眉,看似沈靜無比,心卻是怦怦直跳,一時也沒了主意。

沐昭也慌了神,連忙道:“神君要不算了吧!”

眠月不言,思緒在腦中亂飛。情急之中,她靈光一閃:“小昭,靠近一些!”

扶樾即刻會意,兩人對視一點頭,齊齊出力將那一團亂七八糟的神力球推向沐昭。沐昭正驚疑間,那團五光十色的東西已然沒入心口。

“小昭,用你最擅長的高階功法!”

“啊?好!”沐昭腦中嗡嗡的,聽眠月這一提醒,連忙匯聚靈力,“萬山載雪!”

眠扶二人同時出手,將那迸發的靈力迅速打回。沐昭先覺體內靈力亂竄,而後兩股神力穩穩將她體內靈力捕住,一同撲向壓得心口沈悶之物。沐昭自也不敢放松,拼命調息凝神,害怕拖了後腿。

那被打回的一部分靈力鉆入心口之物中,大約是與舁夢蓮煉化出的力量纏鬥又磨合了一陣兒,一切都漸漸平息下來。眠扶二人收了手,立於一旁,靜觀其變。

這次是真的成功了!

沐昭盤膝而坐,只覺心口忽而一輕,有充盈的力量從中湧出。她眉心亮起,多餘的神力從中淌出,漸漸匯作一物。

可是這是什麽?

眠月看清那一物形態時,心頭頓時劇震不已。

燈!

又是燈!跟雲川記憶中那盞燈的輪廓足有八成相似!

扶樾也吃了一驚,猛地側頭看向眠月。

“怎麽啦?”沐昭見兩人發怔,不覺有些奇怪。她拿起那盞燈站起來,左看右看,似乎不甚滿意,“怎麽是燈,我還以為會是刀啊劍啊之類的呢。還是蜜糕好用。”

“沒怎麽。”眠月回過神來,輕笑道,“當初我給你蜜糕的時候,你不是還嫌棄來著?”

是巧合吧。眠月情緒平覆下來,心想沐昭這天命神器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匯聚成型的,絕不可能是那一盞。

沐昭撇撇嘴:“年少不知蜜糕好。一看這燈打人就不疼。”

“沒關系,想用哪個就用哪個。蜜糕是極品神器,倒也不會差於這盞燈。”眠月道,“又到了取名兒的時候了。”

沐昭微一思索:“就叫扶光吧。”

眠月一楞,知沐昭仍未放下往事,自己也想起玄序門種種,不覺沈默。

燈柄上“扶光”二字亮起,而後沐昭心間忽而閃過一句什麽,她當即照著念出:“東山扶光盛,好夢猶酣沈?”

扶樾好奇問:“天命神術呢?”

沐昭凝神,果然還有一句話,她便繼續念:“何必嘆過往,且去沐春光?”

話音剛落,那燈忽地光芒大盛,霎時將三人籠罩。眠月只覺體內神力洶湧,似乎在剎那間強盛了數倍。

好強大的增益力,這還是沒有以靈力催動的情況!眠月暗暗吃驚。

雖不知以靈力催動普通神器使出這天命神術威力如何,但想來定也不會差到哪裏去。

沐昭失望道:“果然不是拿來打架的。”

眠月道:“往好處想,這不是平白添了一條路?蜜糕和那些厲害功法依舊好用,只會隨靈力增長愈加強大,又不曾受拖累。”

三人只沈浸在沐昭成神一事中,卻不曾註意到頭頂的陰雲早已悄然散去,取而代之的是橫虹數道,雲蒸霞蔚,一眼望去繽紛一片,便是在天界也極不尋常。

各路神仙早被吸引了來,遠遠圍觀著,盡皆不可置信。直到那天命神術一現,聽得“啊”聲一片。

扶樾擡頭一環顧:“完了,這下要熱鬧了。”

扶樾說得沒錯,舁夢蓮煆出神根一事很快便傳開了,一時間鸞鳳林和沐昭的宅邸訪客量劇增。鳳凰君消失後便是鹓鶵君畫音在打理鸞鳳林中事,忙得不可開交。眠月本以為過不了多久風頭一過便會重歸平靜,誰知過了段時日此事又傳到了妖界,這下整個天界都熱鬧起來,眾目睽睽之下眠月根本抽不開身,酆都之行不得不一延再延。

甚至妖皇都親自來了一趟,見沐昭那神根氣息果然與舁夢蓮一致,不由得嘆息不已。倒也說不上後悔,只是她作為統領一界之人千年來不曾敢冒險之事,如今舁夢蓮剛轉手不久就被她人完成,多少有些郁悶。

後來聽聞此事是天界那個連續幾次被真神劫劈死的神祇辦成的,兩界尤其是妖界又是一陣風波,討論下來大多數人認為眠月只是策劃者,沒有扶樾的幫忙也辦不成。

於是就真的有跑來問眠扶二人的。

扶樾:“謠言,都是謠言,胡說八道。”

來人不服氣:“可是眠月上神那邊誇我們有理有據。”

扶樾:?

盡管大多數人還是不太相信眠月實力,不過這事之後,把眠月當反面教材用來教育小輩的確實少了許多。

知晴倒是出奇鎮定,自始至終沒有往天界跑。便有人問她:“少主,這是不是之前敗給你那個上神啊?”

知晴神色莫名有些尷尬:“是,是啊。”

那人便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:“哎呀,這下真是肥水流去外人田了!要是妖皇早將那舁夢蓮賜給少主,不去借個什麽比武大會的由頭,這等好事哪有她們的份!以少主之勇少主之才,定也能煆出神根,突飛猛進,舉世無雙,天下無敵,前無古人,後無來者……”

饒是知晴平日裏心高氣傲,此時也尷尬得無所適從,尤其是聽那人越說越離譜,她面上表情也越來越不自然,趕緊一臉正經出言止住:“什麽外人不外人的,三界本為一家。如今舁夢蓮終於物有其用,這對三界而言都是好事,明白嗎?”

那人楞了楞:“是我格局小了!果然還是少主……”

知晴閉目:“妹妹還是專心修煉去吧,學點好的。”

這樣的狀況足足持續了三個月,風潮才漸漸平息下去。在此期間眠月不願白白浪費光陰,將能找到的典籍幾乎翻了個遍,試圖找到一點有關酆都的信息。可惜令她失望了,書中但凡提到酆都的都是一筆帶過,可見天界確實對此地所知甚微。

大概唯一有用的信息都在霜君那卷被天罰之力毀去的書裏了。眠月無奈想著。

酆都位處天界與人間之間,僅有一條路可以抵達。好在這條路所在也算不得什麽秘密,不必多費力氣去尋。

那條路極偏僻,方圓千裏常年陰氣籠罩,與天界尋常祥和之景迥然不同,無人願意靠近。

“瘴氣好重。”扶樾皺眉。

兩人一邊驅散瘴氣,一邊並肩疾速而行,以神力盡可能擴大可視範圍,遠遠的便瞧見一個巨大傳送陣,矗立於幽深迷霧之中。

傳送陣中心祭壇上有兩方石臺,一個挖有凹槽,一個刻有繁覆的曇花紋。眠月靠近觀察,見那曇花紋上隱隱有幹涸血跡,心下了然,也不猶豫,靈力一閃劃破手掌,祭上一滴血。

傳送陣微微震動,另一方石臺上的凹槽忽地亮起,又暗下去。

原來這條路本只是用於天界與酆都書信相通以應變故,那凹槽便是放書信的地方。

如此龐大的傳送陣,傳送點竟然如此之小。眠扶二人面面相覷。

不過好在那凹槽雖小,只放雙手還是綽綽有餘的。眠月掌心那劃痕已然愈合,不得不又重來一次,待那凹槽亮起,兩人便趕緊伸手覆住,生怕又錯過。

天旋地轉。

再睜開眼,身邊場景已完全變了樣,不過更加陰森了。這頭的傳送陣與天界那頭規模相仿,只是周圍多了一層結界,像是一個透明大氣泡將整個傳送陣護住。

“修得這麽大還真沒白修,確實比到妖界的傳送陣穩。”扶樾咕噥。

眠月前去查看那結界,那結界竟比尋常結界堅固百倍不止,僅僅不擋神靈,似乎連仙也過不了,不知是在防什麽。

眠月神情凝重起來。

扶樾上前來,自也發現了這結界的特殊。

“得萬分小心。”

沒有路,黑黢黢的密林中,滿地都是曇花,只是此時還未盛開。眠扶二人謹慎無比,緩慢低空飛行,不敢觸碰這裏的一草一木。

兩人只是往前飛,仔細探尋著,試圖找到一點什麽線索。可是足足飛了三個時辰,周圍的景象也完全沒有變化,這密林仿佛無窮無盡,根本飛不到頭。

“不對,我們是不是一直在原地打轉?”扶樾停下來,警覺道。

眠月也早已起疑:“我也在想這個問題。不過一個時辰前我在空中做了處標記,目前為止還沒有再見到。”

正在兩人驚疑著議論之時,那遍地曇花忽而一同盛開,幽香馥郁,一片雪白。明是最純凈的顏色,花形也美,此刻看起來卻有些詭異。

陰惻惻的笑聲傳來,層層疊疊在林中回蕩,直聽得人毛骨悚然。

“誰在那裏!”扶樾喝道。

“你做那些標記,自然是被我處理掉了。又不難,輕而易舉。”

濃霧之中漸漸顯出個人影來,面目平淡,衣著簡樸,沒有神靈氣息。若非那神情中自帶一種難以言喻的陰森感,看上去便與凡人無異。

這酆都除了冥君以外竟還有其它人?眠月一驚,不動聲色地散發意念力探去。

不探則已,這一探,眠月頓時寒毛倒豎,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。

這竟然是一頭怨靈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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